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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闭的木门上雕着蛇纹石家庄事件

    巫毒教是发源于西非的传统信仰之一，认为天下万物背后都有神灵掌控，而死去的祖先也生活在我们周围。在术士和巫医的帮助下，人们能够与这些神灵和祖先沟通，祈求他们的保佑。术士们也通过识别扔在地上的铁链形状或是抛在木盘里的石子位置传达神灵对人们的指引。    

    我的脖子上缠着一条花花的蟒蛇，肩膀上爬着另一条。我不敢动，任由它们在身上慢慢游动。烈日下，冰凉的蛇身蹭着我皮肤上的汗水和防晒霜，我甚至能感觉到它们长长的蛇信子不时吐在颈子上，阴凉阴凉的。

    我站在贝宁小城维达的一间有600年历史的蟒蛇庙里。庙很小，十几平方米，只有两间像样的小屋，一间木门紧闭，另一间围着栏杆。站在小庙中心的空地环顾四周，刷白浆的墙壁已经发黑，上面用涂料粗劣地涂着几条蛇。

    从外面看，蟒蛇庙和其他院子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是院里竖起一杆白旗——那是“巫毒教”的标志。在维达，许多小院里都插着白旗，表明这里和巫毒教不同寻常的联系。

    维达是全世界巫毒教的发源地，而蟒蛇庙是维达巫毒信仰的中心。

    “没事儿，它们不咬人。”蛇庙的导游赫伯用手把两条蛇从我身上托起来，又放回自己的身上。为了向我证明蛇不咬人，他特意攥着蛇头，亲吻了几下。

    “蛇神当比”是巫毒教信仰中的重要神灵之一，也是维达人最崇敬的巫毒神灵，能够保佑农村的庄稼免受鼠害。每隔三天，维达的村民就会带着鸡和羊来到蛇庙祭祀。隆隆鼓声中，人们唱着歌，跳着舞，把鸡血和羊血涂在树上挂着的一块白布上，再往布上泼些烈酒和黄色的玉米粉，供蛇神食用。

    事实上，“巫毒教”的名字就源于信徒对类似蛇神这样100多个神灵的称呼 ——Voodoo。    

    巫毒教是发源于西非的传统信仰之一，认为天下万物背后都有神灵掌控，而死去的祖先也生活在我们周围。在术士和巫医的帮助下，人们能够与这些神灵和祖先沟通，祈求他们的保佑。术士们也通过识别扔在地上的铁链形状或是抛在木盘里的石子位置传达神灵对人们的指引。    

    从雷电和雨水之神、海神到树神、疾病之神、生死之神，巫毒信仰认为万物有灵。

    在蛇庙里，赫伯指给我看战争与钢铁之神奥根的祭坛——堆泼着酒和黄色玉米粉的铁钉、铁链和铁块。

    “铁匠、机械师或者是司机都可以祭拜奥根，如果你要出远门，也可以求奥根保佑。”郝柏对我说。

    他走到庙里一间小屋前，紧闭的木门上雕着蛇纹。

    “这是蛇庙最神圣的部分。”他一边说着，一边推开房门。屋里的水泥地上、缠着铁丝网格的窗户上、圆形小坑里到处是蟒蛇，有的蠕动着，有的一动不动。赫伯走进屋子，开始翻弄蟒蛇，好让它们都动起来。

    “现在一共有16条。”他走出屋来，拿着一只卷成一团的小蟒蛇放在我手上，然后开始咯咯地笑，“晚上我们把门打开，它们自己爬出去找吃的。”

    “开着门？”我替周围的村民担心，半夜在家里发现蟒蛇总不会让人高兴。    

    “对，它们爬出去，吃鸡、吃老鼠……”赫伯扳着手指。

    “如果它们爬到村民家里去呢？”

    “那他们会很高兴，他们会喂饱这些蛇，第二天再把它们送回来。”

    “它们会爬到教堂里去吗？”我指着蛇庙外一街之隔的一座天主教堂。    

    “会，它们也去那里吃老鼠，那里的神父也会把它们送回来。”

    在维达，巫毒教的蛇去吃天主教堂里的老鼠、天主教的神父把蛇送回巫毒教的蛇庙，这并不是稀罕事。

    在以巫毒教为国教的贝宁和巫毒信仰广泛流行的尼日利亚、多哥、加纳，巫毒教和天主教都和平相处。一个西非人吃完早饭后站在家里的巫毒教祭坛边和祖先对话、然后在晚饭前坐在饭桌旁向天主祷告，这样的事随处可见。

    在贝宁，40%的人信奉巫毒教，约30%的人信仰天主教。但在统计数字背后，许多人将扎根只有150年的天主教和已有上千年历史的巫毒信仰混杂在一起。从外表看，巫毒教和天主教都有固定的程式，都使用铃铛和蜡烛，都有音乐和歌唱。在许多贝宁人的观念里，巫毒教最高神灵“Bon Dieu”（最高神）和天主教里的天主是同一个神，而巫毒教中的众多神灵就是天主教中的各位圣徒和天使（比如“蛇神当比”就被视为将蛇赶出爱尔兰的圣徒派屈克）。

    贝宁新闻部的一个官员曾经告诉我，他既是基督徒，也是巫毒教徒。他相信巫毒教的术士能让一个在几秒钟之内从贝宁到达中国。

    “只要想做，他们就能做到，这很神秘，他们一般不对外人展示。”这个拥有博士学位的官员一脸认真。天主教和巫毒并不冲突，至少对贝宁人是这样。

    赫伯想要关上小屋的门，却发现一只蟒蛇卡在门框和墙交接的缝隙中，蛇头在屋外，蛇尾在屋里。

    他叫来另一个导游，一个人摇门、一个人拉蛇，想把它从门缝里拽出来或是塞回去。但粗粗的蟒蛇被卡得很死，任凭他们如何拉扯也纹丝不动。游客们第一次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这诡异阴森的蛇庙里。

    十分钟后，他们终于把蟒蛇塞回屋子。两个人满头大汗，蟒蛇看起来也奄奄一息。  “它会死吗？”我问。

    “不会死。蟒蛇是我们的神，它们不会死，它们老了以后只会悄无声息地消失，没人知道它们去哪里了。”

    也许我能回答蟒蛇哪里去了。它们可能出现在西非大大小小的巫毒教市场里。

    在多哥首都洛美的一个巫毒教神物市场，小摊上摆放着一堆堆小山一样的鳄鱼头、蝙蝠头和豹子头，散发着恶臭的大象尾巴、晒干了的蜥蜴和青蛙、几十条盘成一圈的干蟒蛇也在其中。

    最让我不敢多看的是一堆堆猴子脑袋，每张面孔都不同，但全部充满惊恐和无助。

    守着小摊的年轻人对我这样的外国人并不感兴趣，他们懒洋洋地坐在地上聊天。只有当熟知的当地买主走进市场时，他们才会站起身来，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招呼他来自己的摊子看一看。

    “你这样的外国人来这里只是为了参观，不可能买这些药材和神物，所以我们要收你参观费。”市场里的导游拦住我要钱。

    讨价还价之后，他同意只要每个人支付5000西非法郎（约合人民币65元），就可以去参观市场、拍照，他还可以带我去见这里的一个巫毒教巫医。

    “但如果记笔记还得另加钱。”看见我掏出采访本，这个自称叫约瑟夫的年轻人提醒我。“约瑟夫”是常见的基督教教名，看来这个巫毒教市场的导游是个基督徒。    

    “你信仰巫毒教吗？”我问他。

    “提问也得另加钱。”他冷冷甩下一句话，然后开始用英语和法语给我和同伴讲解。

    这个多哥最大的巫毒教市场由贝宁人开办，因为多哥和贝宁同属“西非经济共同体”，物流、人员往来便利，他们便带着从西非各地搜罗的巫毒教药材和神物来到这里。市场上售卖的所有物品——不论是穿孔的石头、龇牙咧嘴的动物头颅或是发霉的禽鸟——都可以在巫医的帮助下从祖先和神灵那里获得神力，治疗疾病或是给人带来好运。在各种巫毒教仪式中，治疗仪式占了一半以上。

    约瑟夫把我们领进市场一角的一间铁皮搭成的低矮小屋，用我们听不懂的部族语言招呼里面迎出来的一个老人。

    老人示意我们坐在小屋里的板凳上，板凳边就是一个泼洒着黄色玉米粉的铁祭坛。屋里没有风扇，蒸得我得一次次擦掉顺着额头流到眼睛上的汗水。地上散乱地堆放着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宝贝”，还有几只合力抬着饼干碎屑移动的蚂蚁。

    “现在分别说说你们的名字、职业以及为什么来这里。”老人对我们说。    

    每当一个人说完后，老人就摇动一个装了沙子的空葫芦，口中念念有词。    

    “他这是在做什么？”我悄悄问约瑟夫。

    可能是忘记了“提问要收钱”的规则，约瑟夫回答我说，这是在为我们祈福。

    这之后，老人开始给我们一件件展示屋里的“宝贝”，约瑟夫熟练地给我们翻译，不知道这样的合作他们进行了多少次——有时候，老人甚至还没开始讲，他就已经开始介绍了。    

    那些“宝贝”包括“旅行电话”（一小片钻了洞的木头，在旅行前对着洞口讲话，许愿旅途平安，然后在洞口插上一个小木塞，带在身上）、护身符（装有38种药材的小皮革口袋）、“防盗娃娃”（头上插着羽毛的木娃娃，放在屋中可以让盗贼晕头转向）、“爱情香水”（一小瓶液体，洒在手上后，对着掌心说出暗恋女孩的名字和情话，然后找机会和她握手，就能虏获她的芳心）还有“安眠种子”（一种植物的种子，沾上水，在脸上划三下，然后放在枕头下可以保证不失眠）。所有物品都只有在老人作法、从神灵那里汲取力量以后才能发挥作用。    

    老人每介绍完一个物件，就往我们手里塞一个，直到我们手里拿不下了。

    “啪！啪！啪！”几个乌龟壳扔在我们脚下。

    “如果你们想买哪样，就把它放到乌龟壳里，他会告诉你们价钱。”约瑟夫解释道。

    我们最终把所有东西都塞回老人手里。在我看来，这些宝贝似乎只能从机器猫的口袋里掏出来。老人的脸上并没有失望的表情，可能是早已习惯了游客们递回空空的乌龟壳。

    一出屋子，两个孩子马上围了上来，手里拿着几个木头娃娃：“纪念品，买一个吧，不用害怕，它们只是纪念品。”

    孩子们倒是很体贴——不论是在贝宁维达的蟒蛇庙还是在多哥洛美的巫毒教市场，“害怕”可能是每一个游客内心的真实感受，那些隐藏在蟒蛇和猴子脑袋后面的神秘力量让人捉摸不透，谁也不知道随意买走一个纪念品会给自己带来好运还是灾祸。

    不过，我遇到的每一个巫毒教徒都会告诉我，非洲的巫毒教是“白巫术”而不是“黑巫术”，它们不会害人，而只是帮助人。

    害人的“黑巫术”源自500年前美洲新大陆的种植园里。西非的黑人奴隶们在“三角贸易”中被贩运至此，他们信奉的巫毒教也随之在海地、巴西和美国的路易斯安那等地生根发展，并出现了不同于西非巫毒教的新内容：秘密仪式、浑身扎满钢针的巫毒娃娃、致人死亡的毒咒、好莱坞电影中描绘的丧尸……

    于是，西方人将巫毒教视为异端邪教，“Voodoo”在中国也被带着偏见翻译为“巫毒教”。    

    巫毒教的摇篮维达就是著名的贩奴据点，是巫毒教走向美洲的起点。走在维达海边的一段土路上，我试图体会当年戴着手铐脚镣、从这里走向海边贩奴船的奴隶们的心情。

    他们不能相信自己人，正是黑皮肤的同胞抓住了自己，把他们像商品一样出售；他们更不能相信白皮肤的奴隶贩子，他们正押着自己走向未知的命运。

    他们唯一能相信的是周围的神灵和祖先。他们只能借着木头雕像向祖先诉说自己的苦难，祈求神灵的佑护。

    当他们坐在拥挤的木船上跨越大西洋、挪着孱弱的双腿走出船舱时，眼前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他们在那里无依无靠，整天担心被吊起来打，被关进黑屋子，唯一的慰藉只能是在一整天的劳动后和同乡们聚在小房子里，拿出小小的铁祭坛，给钢铁之神奥根献上自己节省下的粮食，祈求他的保佑。

    他们绕着祭坛唱歌、跳舞、敲鼓、旋转。突然其中的一个晕倒了……没一会儿，他又支撑着站了起来，开始迷迷糊糊地说话。他们惊呼——祈祷灵验了，神灵附上了他的身体，开始给出指引！他们仔细听，按着神灵的旨意继续坚忍或是发起反抗。当走出屋子时，他们对明天充满了期待。

大中小学思政课一体化共同体是指在坚持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的基础上，以学校教育为核心，坚持思政课程与课程思政同向同行，充分发动社会、学校、家庭、网络等各方面力量，建立一体化发展共同体，以共同体的力量推动大中小学思政课一体化建设，增强思政课育人成效。具体来说，建设大中小学思政课一体化共同体，包括育人主体共同体、课程建设共同体、资源整合共同体、组织保障共同体。

    奴隶们暗中策划如何逃离种植园，于是总是聚在黑暗的密室中商议；他们痛恨那些用鞭子抽打他们的奴隶主，于是对着神灵控诉暴行，诅咒厄运降在那些恶人的身上；他们害怕疼痛，于是用钢针扎进木娃娃召唤神灵，让自己不怕疼痛……

    在白人农场主看来，奴隶们怪异的行为原始而恐怖，灾杂着邪恶的力量。于是，农场主拆除了奴隶们建立的蟒蛇庙，砸毁他们的铁祭坛，烧掉了奴隶们从市场上买来、用来治病的猴子头，再给他们安上崇拜异端、施展邪法的恶名。

    维达几百米的土路走到了尽头，眼前是画着奴隶图案的“不归门”。穿过这里，奴隶们就走完了在非洲的最后一段路，他们将踏上木帆船，永别家乡。

    “不归门”外，就是几内亚湾咆哮的大海，高高的海浪一下一下拍在岸边，声音人得像打雷。我从没听过这么响的海浪声，总觉得这声响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它是在诉说当年奴隶贸易的悲惨和如今巫毒教的冤屈吗？

    一个月前，罗马天主教皇本笃十六世到访贝宁时，曾亲自来到巫毒教的发源地维达。他在维达蛇庙对面的那间教堂里鼓励非洲基督教徒尊重与教会教义相符的内容，但督促他们摒弃“魔法和巫术”。一些维达巫毒教长老则呼吁教皇消除西方世界对非洲巫毒教的误解。在贝宁的“文化艺术中心”市场里，小贩们拉着我兜售当年奴隶们的铁枷锁和巫毒教的面具、木娃娃。

    “买一个娃娃吧！”

    “巫毒教？”我只能用零碎的法语和他们交流。    

    “对！你知道巫毒教？”

    “白巫术！不会害人！”我用此前在市场上学到的几个单词回答，然后说出“钢铁之神奥根”和“雷电之神商加”的名字。

    每当这时，他们总会一愣，然后点着头，兴奋地说着“对！对！”，再拉着我大笑。他们会不厌其烦地给我解释每一个娃娃的作用，每一个占卜木盘的用法。我也会费劲地向他们讲述我在维达的蟒蛇庙和多哥巫毒教市场的经历。

    虽然我能听懂的不多，说起来也结结巴巴，而且大多时候什么都不买，但他们总是很高兴地和我握手。

    “感谢你走进我们的蟒蛇庙！”其中一个对我说，“愿当比（蛇神）保护你！”

    （摘自《是非洲》，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12年7月版石家庄事件，定价：39.8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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